办公室的台灯亮了一整夜，桌上堆满了鼎盛近三年的财务报表，林砚的指尖沾着墨渍，在军校时期用的笔记本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。窗外的天从漆黑渐变成鱼肚白，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报站声，他才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，端起桌边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。
“林总，您又熬了一整晚？”李薇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夹走进来，看到桌上的狼藉，忍不住皱了皱眉，“这是您要的近半年原材料采购清单，还有各车间的生产报表，我都整理好了。另外，财务那边刚发来消息，咱们账上现在只剩23万6千块，连下批最基础的螺丝采购款都快不够了。”
林砚接过文件夹，随手翻了两页，目光停在“鑫源建材”的采购记录上——三个月前，鼎盛还从鑫源进过一批钢材，当时的质检报告显示完全合格，现在鑫源却反咬一口，说鼎盛的零件有问题，显然是被赵坤挑唆的。他把文件夹推到一边，拿起那本泛黄的军校笔记本，指着上面画的四象限图：“李姐，你看，这是我昨晚用SWOT分析法梳理的公司现状，咱们今天一起琢磨琢磨，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方向。”
李薇凑过去，只见笔记本上清晰地写着“鼎盛集团SWOT分析”，四个象限里分别填着不同的内容：
- 优势（Strengths） 那一栏，林砚写了两条：一是有3家合作超过5年的老客户（宏达汽车配件、南方机械、城西电子），每年能提供稳定的订单；二是手里有2项智慧园区专用零件的实用新型专利，其他厂家短期内无法替代。
- 劣势（Weaknesses） 则列得更详细：资金缺口约150万，银行贷款难批；2家核心钢材供应商（鑫源、东盛）被赵坤控制，断了供货；车间设备老化严重，改造需要大量资金。
- 机会（Opportunities） 里，林砚用红笔圈出了重点：市政府上周刚出台“中小制造企业扶持贷”政策，符合条件的企业最高能贷200万，还能享受贴息；智慧园区项目一旦完成，不仅能拿到300万尾款，还能打响公司名气，吸引更多客户。
- 威胁（Threats） 那一栏，字迹最用力，甚至划破了纸：赵坤联合鑫源伪造证据，试图通过听证会暂停智慧园区施工；坤宇集团暗中挖鼎盛的技术工人，已经有3个老技工被高薪挖走；行业内开始流传鼎盛要破产的谣言，影响新客户合作。
“林总，您这分析得也太透彻了。”李薇看完，忍不住感叹，“尤其是这个扶持贷，我之前也听说了，但觉得咱们现在这种情况，不一定能申请下来。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？”林砚拿起笔，在“机会”那一栏又加了一句“父亲的老战友张建军（西南军区后勤）能提供担保”，“有张叔帮忙担保，再加上咱们手里的专利和老客户订单，申请下来的概率很大。你今天上午就去准备扶持贷的申请材料，特别是专利证书、老客户的订单合同，还有张叔那边的担保函，我一会儿跟他联系。”
“好，我现在就去办！”李薇干劲十足地转身，刚走到门口，又被林砚叫住。
“对了，还有件事。”林砚想起听证会的事，“你联系一下智慧园区的监理方，让他们出具一份‘鼎盛供应零件现场检测合格’的报告，越详细越好，明天听证会要用。”
“没问题！”李薇点点头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又剩下林砚一个人。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老鬼的电话，语气带着一丝急切：“老鬼，鑫源伪造证据的事，有进展吗？明天就要听证会了，咱们得有实锤才行。”
“头，你别急，我正想跟你说呢！”老鬼的声音里带着兴奋，“老K（鑫源仓库管理员）昨晚偷偷录了视频，鑫源的两个员工正在仓库里换鼎盛零件的标签，把‘合格’换成‘不合格’，还把生产日期改了！老K还找来了三个月前鼎盛供货的入库记录，上面有当时的质检签字，能证明咱们的零件没问题！我现在就把视频和记录发给你，你注意查收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林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，“老鬼，你立大功了！对了，赵坤那边有什么动静吗？他有没有再跟鑫源接触？”
“暂时没有，不过我查到一个重要消息。”老鬼的声音压低了些，“赵坤给鑫源的律师费，是从坤宇集团的‘智慧园区配套项目专款’里挪出来的，这可是违规操作！要是把这事捅到住建局，赵坤的配套项目就得黄！”
林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。这可是个大把柄！赵坤一直想抢智慧园区的配套项目，要是因为挪用专款被查，不仅项目没了，还可能面临处罚。他赶紧说：“老鬼，把赵坤挪用专款的证据也整理一下，暂时先别声张，咱们留着备用。”
“明白！”老鬼挂了电话。
林砚打开微信，很快收到了老鬼发来的文件。他点开视频，里面清晰地拍到两个穿鑫源工作服的人，正拿着标签机在零件箱上涂改，嘴里还说着“赵总说了，只要把这事办好了，以后咱们跟坤宇的合作就稳了”。林砚又翻了翻入库记录，上面的质检签字和日期都很完整，确实能证明鼎盛的零件没问题。
“有这些证据，明天的听证会就稳了。”林砚松了口气，靠在椅背上，揉了揉眼睛。他想起昨天在车间里，工人们期待的眼神，想起父亲还在ICU里躺着，心里涌起一股力量——不管赵坤耍什么手段，他都要保住鼎盛，不让大家失望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李薇打来的。林砚接起电话，以为是扶持贷的事有进展，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李薇焦急的声音：“林总，不好了！我刚跟税务局的人联系，他们说咱们上个月的增值税还没交，已经逾期半个月了，明天再不交，就要罚款，还要影响公司的纳税信用等级！要是纳税信用出了问题，扶持贷就彻底申请不下来了！”
林砚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。他怎么把交税的事忘了！上个月父亲突然昏迷，公司乱成一团，财务那边也没人提醒他交税的事。现在账上只剩23万，光是欠工人的工资就要62万，根本没钱交税。
“李姐，咱们上个月的税款大概要交多少？”林砚的声音有些发紧。
“大概18万。”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我刚才跟财务算了，就算把账上的钱都拿出来，交了税，发工资的钱就不够了，而且下批原材料也没钱买了……”
林砚挂了电话，看着桌上的SWOT分析图，眉头皱得紧紧的。刚解决了听证会的问题，又冒出来交税的难题。要是交了税，工资发不了，工人人心又会散；要是不交税，扶持贷申请不下来，资金缺口越来越大，公司还是要完。
他拿起手机，翻遍了通讯录，想找个人借钱，可翻来翻去，却发现能开口的人没几个。父亲的老战友张叔已经帮了不少忙，再麻烦他不合适；老客户那边，都是生意往来，贸然借钱也不妥。
就在林砚一筹莫展的时候，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，是车间主任刘强发来的：“林总，我刚才跟几个老工人商量了，大家都愿意先领一半工资，剩下的等公司好转了再补。只要能让公司撑过去，我们不怕等！”
林砚看着短信，眼眶一下子热了。他没想到，在这个时候，工人们竟然愿意体谅公司的难处。他赶紧回复：“谢谢大家！我保证，剩下的工资一定会尽快补发，绝不拖欠！”
发完短信，林砚心里有了主意。既然工人们愿意先领一半工资，那账上的23万，交完18万的税，还剩5万，刚好能先给工人发一半工资，剩下的钱再买点急需的原材料，暂时能撑过去。至于扶持贷，只要纳税信用没问题，申请下来就好了。
他拿起手机，给李薇发了条消息：“李姐，你跟财务说，先从账上划18万交税，剩下的5万先给工人发一半工资。我现在就去跟张叔联系，让他尽快出具担保函，争取下周就能提交扶持贷申请。”
很快，李薇回复：“好的林总，我现在就去办！”
林砚放下手机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。虽然还有很多困难，但至少现在，听证会的问题解决了，交税的钱也有了着落，工人的心也齐了。他知道，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，鼎盛一定能挺过难关。
可他也清楚，赵坤不会轻易放弃。听证会输了，赵坤肯定还会想出其他办法来打压鼎盛。比如，继续断他的原材料供应，或者挖走更多的技术工人，甚至散布更多的谣言。
林砚拿起手机，给老鬼发了条消息：“查一下赵坤最近有没有接触其他的原材料供应商，特别是咱们之前联系过的华丰钢铁和南方建材。另外，再查一下被赵坤挖走的那3个老技工，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回来，条件可以谈。”
发完消息，林砚转身回到办公桌前，拿起笔，在SWOT分析图的“机会”那一栏又加了一句：“工人愿意共渡难关，内部凝聚力增强。”
他看着这句话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。是啊，只要人心不散，就没有迈不过的坎。明天的听证会，他一定要赢，不仅为了鼎盛，为了父亲，更为了那些愿意相信他、支持他的工人。
窗外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，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，落在SWOT分析图上，像是给“优势”和“机会”两栏镀上了一层金光。林砚深吸一口气，收拾好桌上的文件，准备去法院参加听证会。这场仗，他已经准备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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