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在嗡鸣。
脸颊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，火辣辣地疼，嘴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。
我被打得摔在地上，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，只剩下尖锐的嘶鸣。
这是我第一次挨打，比以前爸妈喝醉了酒，用皮带抽在身上还要疼一百倍。
可我没有哭，甚至没有眼泪。
我只是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，怔怔地看着他。
那个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男人，此刻双眼赤红，胸膛剧烈起伏，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野兽。
他眼里的怒火，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。
他一把拽住我的后衣领，像拎一只碍事的猫，把我从地上拖起来。
我双脚离地，被他拖着穿过客厅，扔进一个散发着霉味的杂物间。
这里没有窗户，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“就在这里饿死吧，废物。”
门外，传来他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，然后是“咔哒”一声，门被从外面反锁了。
我被彻底关进了黑暗里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一天，还是两天。
我饿得胃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，头晕眼花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，在这里饿死时，门锁“咔哒”一声，转动了。
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门缝里挤进来，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江辰高大的身影逆着光，像一尊沉默的魔神，挡住了所有的光亮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他没有走进来，也没有说话。
只是将一小块用塑料纸包着的蛋糕和一瓶矿泉水，从门缝里扔了进来。
东西砸在地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接着，“砰”的一声，门再次被重重关上，世界又恢复了死寂的黑暗。
我挣扎着爬过去，在冰冷的地板上摸索。
指尖先是触到了冰凉的瓶身，然后是那块小小的、方方正正的蛋糕。
我撕开包装，狼吞虎咽地把那块冰冷的蛋糕塞进嘴里。
蛋糕很冰，大概是在冰箱里放了很久，奶油也有些硬了。
但它依旧很甜，甜得让我发苦的嘴里泛起一丝生机。
水是救命的甘泉，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瓶，干裂的喉咙才终于好受了一些。
黑暗中，我抱着膝盖，突然觉得，他是不是也在难过？
那个相框里的女孩，对他来说，一定很重要吧。
第二天早上，门又开了。
我被放了出来，刺眼的光让我有些站不稳。
江辰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，烟雾缭绕，看不清他的脸。
他没有看我，只是面朝茶几指了指自己的手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他的右手手背上，有几道又深又长的划痕，像是用力击打碎玻璃造成的，伤口已经结了血痂，但周围还是一片红肿，甚至有新的血丝在往外渗。
“医药箱，拿来。”他命令道，声音沙哑。
我愣了一下。
他似乎有些不耐烦，又加了一句：“包扎，会吗？”
我赶紧跑到电视柜下，翻出那个白色的铁皮医药箱，抱着它小跑到他面前。
我学着记忆里他那些手下处理伤口的样子，打开医药箱，找出碘伏和棉签。
我的手抖得厉害，棉签几次都对不准他的伤口。
“笨手笨脚。”他低声咒骂了一句，却没有抽回手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用棉签沾了碘伏，轻轻地、轻轻地擦拭他手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。
当碘伏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，他全身明显一僵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，却硬是一声没吭。
那一刻，我们离得很近。
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，混合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。
那是一种危险又奇异的味道。
从那天起，他开始让我处理他手上的一些小伤。
有时候是跟人动手时蹭破的皮，有时候是修车时不小心划开的口子。
我们之间形成一种沉默又怪异的“疗伤”关系，他治愈着我身体的饥饿，我包扎着他身体的伤口。
但他看我的眼神，不再只有纯粹的嫌恶和不耐，多了一丝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。
这种微妙的平静，在一个礼拜后被彻底打破。
那天下午，宿敌李虎带着十几个人，拎着钢管和扳手，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汽修厂。
“江辰！你他妈上次砍我兄弟的账，今天该算算了！”
两拨人瞬间混战在一起，怒吼声、叫骂声和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。
我被吓得缩在角落里，抱着头不敢动。
混乱中，一个扳手被人砸飞，在空中打着旋，呼啸着朝我的脑袋飞来。
我吓得闭上了眼睛，以为自己死定了。
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。
一具结实的、带着烟草味的身体猛地将我扑倒在地，用后背和手臂将我死死地护在怀里。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是扳手砸在肉体上的声音。
我感觉到抱着我的人身体剧烈地一震。
紧接着，有温热的液体，一滴一滴，精准地滴落在我的脖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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