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口站着一位男子。
他身形颀长,穿着裁剪极为合体的米白色亚麻衬衫,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,露出腕骨上低调却价值不菲的手表。
深栗色的长发柔顺地束在脑后,几缕碎发随意垂落,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。
他的面容算得上英俊,带着一种近乎古典的温和,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、歉意的微笑。
“抱歉,让二位久等了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像天鹅绒拂过琴弦,带着无可挑剔的礼貌,“刚刚在书房处理一些要事,音量开的大了些,竟没听见敲门声,实在失敬。”
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警惕的两人——里德安蓄势待发的姿势,按在枪套上的手,维利托抓紧警棍的手,以及他们两人尚未褪去的戒备。
那双眼睛,在楼道略显昏暗的灯光下,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绿色,像冬日结冰的湖面。
温和的表面下,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捕捉的、高速运转的冰冷计算。
那温和并非暖意,更像是一层精心打磨过的薄冰,覆盖在深不可测的寒潭之上。
“二位警官是……?”
他的视线落在里德安的手上,里德安的手还按在枪套上,在对方看似无害的目光下,指关节微微收紧。
那温和的笑容、得体的言辞,与门缝中曾泄漏的异响形成了刺耳的对比。
眼前这个男人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,但里德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,一种被顶级捕食者优雅伪装的危险。
他见过太多罪犯,但斯莱德身上那种从容不迫、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平静,让他脊背窜上一股寒意。
“里德安警探,”他报上名号,声音刻意压平,试图穿透那层彬彬有礼的冰壳,“这位是记录员维利托。
关于昨晚西区码头发生的……一些事情,需要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。”
维利托紧握记录本的指关节有些发白。
斯莱德的目光扫过他时,他感到一种被无形刀刃轻轻划过的错觉,仿佛自己那些藏在制服下、不能为外人道的小秘密,都在那双灰绿色的冰湖下无所遁形。
他努力维持着记录的姿态,但笔尖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、失控的墨点。
“西区码头?”
斯莱德微微扬眉,表情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困惑,如同精心排练过,“不过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,请进吧,警官们。”
他侧身让开通道,动作舒展大方,邀请的姿态无可挑剔。
门内,光线比楼道的灯光更幽暗。
玄关整洁得过分,空气中那股混合的、带着冷意的气味更加浓郁。
打开的缝隙后面,是精心布置却莫名令人感到压抑的空间,如同一个华丽的陷阱。
斯莱德站在门边,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得体的微笑,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们。
那平静之下,里德安捕捉到一丝极快闪过的、难以察觉的东西——不是慌乱,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审视,一种猎人看着猎物主动踏入领地的、隐秘的狠戾,似乎……还有一丝戏谑。
那种眼神如同冰面下极速游过的阴影,一闪即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却足以让里德安的心脏骤停半拍。
维利托下意识咽了口唾沫,喉咙干得发紧。
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,只有斯莱德那温和的声音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也同时格外令人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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