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，林晚星是被窗外的鸟鸣叫醒的。
她揉着眼睛坐起身，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缕浅金色的阳光，落在床尾的地毯上，刚好圈出一小块暖融融的光斑。
昨晚没拉严的窗户缝里，飘进来老巷特有的味道——是巷口早点铺炸油条的油香，混着隔壁花店新拆的玫瑰香气，清清爽爽地钻进鼻腔。
林晚星打了个哈欠，趿着拖鞋走到阳台。
折叠桌上还放着昨晚没收拾的纸袋子，她刚要伸手去拿，目光突然顿在桌角——那里沾着一小团淡蓝色的颜料，像不小心落在白纸上的一滴天空，还带着点没干透的湿润感。
她愣了愣，才想起隔壁住的画家。
应该是昨晚晾衣服时，不小心蹭到的吧？
林晚星掏出纸巾，轻轻擦了擦桌角，淡蓝色的痕迹慢慢晕开，却没完全擦掉，反而在木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，像枚小小的邮票。
收拾好阳台，她换了身浅灰色的连衣裙，拎着帆布包出门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修好，她刚走到二楼，就听见头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轻响，接着是画架倒地的声音。
“抱歉。”
一个清冽的男声从楼上传来，带着点歉意。
林晚星抬头，看见隔壁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捡画笔。
他今天没戴兜帽，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，遮住了一点眉眼。
晨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，在他身上描出一层柔和的轮廓，她这才看清，他的手指上沾着各种颜色的颜料，连指甲缝里都带着点靛蓝——和她桌角那团颜料一模一样。
“没关系。”
林晚星轻声说，脚步放得更轻了些，怕打扰他捡东西。
男人指尖捏着一支白色的画笔，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他的眼睛很亮，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，没了兜帽的遮挡，整个人少了些疏离感，多了点温和。
“你也上班？”
他突然开口，声音比昨晚听着更清晰些。
林晚星愣了一下，才点头：“嗯，去写字楼。”
她指了指巷口的方向，“你是要出去画画吗？”
男人“嗯”了一声，把最后一支画笔塞进画筒里，抱起画架站起身。
他比她高大半个头，站在狭窄的楼道里，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。
“我叫沈砚。”
他突然说，语气很平淡，却带着点主动破冰的意思。
“林晚星。”
她连忙报上名字，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帆布包的带子，“昨晚……谢谢你的颜料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的桌角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沈砚的目光顿了顿，似乎才想起昨晚晾画时，不小心蹭到了隔壁的阳台桌。
“抱歉，我会处理。”
他说，语气很认真，不像客套。
两人一起下楼，走到巷口时，沈砚往左边走，那里有一条通向江边的小路，晨雾还没散，隐约能看见江面上的波光；林晚星往右边走，早点铺的队伍己经排起了长队，炸油条的“滋滋”声和豆浆的香气混在一起，格外热闹。
“再见。”
林晚星回头挥了挥手。
沈砚站在晨雾里，抱着画架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阳光刚好穿过雾层，落在他沾着颜料的手指上，淡蓝色的颜料像是突然有了温度，在晨光里闪了闪。
林晚星走到早点铺前，排队时掏出手机，给苏晓发了条消息：“我今天遇到隔壁的画家了，叫沈砚，人好像还不错。”
苏晓几乎是秒回：“！！
终于见到活的了？
下次帮我看看他帅不帅！”
林晚星笑着摇摇头，把手机揣回兜里。
前面的人买完了，她上前一步，对着老板说：“要两根油条，一杯无糖豆浆，谢谢。”
老板麻利地把油条装进纸袋，又舀了一杯热豆浆递过来：“晚星丫头，今天怎么没见你带饭盒？”
“昨天忘了洗，今天先买着吃。”
她接过早餐，付了钱，转身往写字楼的方向走。
晨光越来越亮，老巷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
裁缝店的老板娘打开了店门，正把缝好的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；水果店的老板在卸货，一箱箱新鲜的桃子堆在门口，粉粉嫩嫩的；沈砚刚才走的那条小路，己经看不见人影了，只有晨雾慢慢散开，留下一路淡淡的颜料香。
林晚星咬了一口油条，酥脆的外皮在嘴里化开，带着点咸香。
她抬头望了望天空，今天的天很蓝，像被洗过一样，没有一朵云。
她想起沈砚手指上的淡蓝色颜料，又想起阳台桌角那道浅浅的印子，突然觉得，这条住了半个月的老巷，好像比昨天更热闹了些，也更温暖了些。
到了写字楼楼下，她把剩下的半杯豆浆喝完，将杯子扔进垃圾桶。
走进电梯时，她摸了摸帆布包的带子，突然想起早上沈砚站在晨雾里的样子——他抱着画架，指尖沾着颜料，眼神很淡，却不像第一次见时那样疏离了。
也许，这条老巷里，不只有巷尾的烟火气，还藏着些别的什么，正慢慢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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