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救襁褓里的女儿,我被人贩子凌虐至痴傻。
此后更是被医生诊断我的智商与三岁小孩无疑。
在公司上市大会被吓到尿裤子、在女儿的周岁宴上闹笑话。
丈夫周宴都任劳任怨地跟在我的身后收拾烂摊子五年。
直到我偷偷跟在他的身后,想一起参加棠棠的幼儿园毕业典礼。
听说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能和我一起玩。
却被人指着说我是周棠的妈妈。
那些异样的眼神,很难听的话蜂拥而至。
无论我如何摆手否认,却没人愿意相信。
周宴强忍怒气硬生生将我塞回车里。
对着我扬起了手,满脸痛恨,“你就非要让所有人嗤笑我和棠棠是吗?”
那一瞬间,他的脸像是和当年的人贩子重合。
数年前的痛意越过时空瞬间涌入身体。
我吓得抱着头,不停地念叨着,“我错了我错了,不要打我好不好?”
触及我的惊恐,他最后还是放下了手。
红着眼睛,脱口而出,“我宁愿你当初死在人贩子的手下。”
偏偏这时,我从前的记忆悉数回笼。
……
慢慢抬头,看见的是周宴紧皱的眉头、以及稀疏几条的白头发。
我呆愣着还没反应过来,
却下意识地想抬手抚平他额头上的褶皱。
周宴却直接躲开,嫌弃地看着我满手的奶油,“够了,你又想干什么?”
那是刚刚被人当作傻子时,那些小朋友刻意往我身上丢的。
心像是被蚂蚁噬咬过一般,明明能感觉到痛,却摸不到源头。
原来连我的触碰都感觉到厌恶了吗。
我慢慢转头看向旁边满眼泪水的女孩。
机械一般地拿起往日最珍贵的积木玩具递给她,“这个给你玩好不好?”
周棠,当初我甘愿舍弃生命也要死死护在身下的女儿。
“拿来你的脏东西!”
“我讨厌你,我最讨厌你了。”
我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。
周宴却冷声呵斥她,“棠棠,她是你妈妈,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。”
棠棠大声挣扎着,“不是不是,我才没有这样的傻子妈妈!”
“她为什么要救我,我不要傻子妈妈救我。”
一句一句的傻子妈妈,终于让我的所有记忆全部连接起来。
一大一小僵持着。
处理好毕业典礼的闹剧匆忙过来的林絮,笑着安抚,“好了好了,你们两个别闹脾气了。”
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身上,像是不屑。
“我已经在那些家长面前澄清了,棠棠,那些小朋友肯定不会再嘲笑你。”
才想起来,今日我会选择跟过来。
是因为前几日林絮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幼儿园有很多好玩的。
我的狼狈出场,成就了她的完美救场。
下一秒女儿已经扑进林絮的怀里求安慰。
“林阿姨,你真好!你当我的妈妈好不好?”
亲昵的态度与面对我的时候截然不同。
周宴依旧冷着脸让棠棠不要胡闹,但眼中的柔情与欣赏让我浑身冰冷。
迟钝如我,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澄清我并非周棠的妈妈。
也不是周宴的妻子。
触及林絮的笑容,周宴冷淡的神色才慢慢消减,“谢谢你及时赶过来。”
我安静地坐在车里没有说话,手指却因为用力抠着积木抠出了血。
那一瞬间,想托盘而出的话被咽回肚子里。
所有的欣喜变成了苦涩。
从外人看来,他们才亲密得像一家三口。
唯有我,游离得像不应该出现的第四人。
我一路沉默着,直至回到家中。
而周宴原以为我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才一声不吭。
下车的时候才发觉我手指上的血迹已经蹭得到处都是。
他额头的青筋愈发明显,咬牙切齿,“许清渔,你再怎么伤害自己我都不会心疼的。”
像是在劝说自己一样。
下一秒厉声让阿姨拿出医药箱,熟练地低头替我处理伤口。
我挣扎着要自己来,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废物。
周宴却让我别闹。
两人拖拽之下,剪刀竟直直戳到了他的手心。
我看着他眼里的恨意滔天,竟忍不住后退。
解释的话也变得结巴,“我、我一个人、也可以处理好的。”
听起来和从前的痴傻一样。
周宴丝毫没起疑心,只泄露一声轻笑。
“如果你能一个人,我就真的谢天谢地了。”
和那句“希望我死在人贩子手下”的话是一样的意思。
晚一步进来的林絮看见地面点滴血色,忍不住尖叫起来。
猛然推开我。
他们还以为我依旧痴傻如三岁一般,当着我的面轻微争执起来。
林絮哀求他,“周宴,你非要把自己一辈子都绑在她的身上吗?”
“这五年再大的恩情都还清了。”
“今天她就能因为几句训斥捅你一刀,以后她杀人难道你还要担着吗?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棠棠怎么办?”
我的丈夫沉默着没有应答。
许久才冒出一句,“她是我这辈子的责任。”
明明是很有担当的一句话,却让我悲从心起。
就只是责任吗?
林絮哭着,却上前从背后抱着他。
“那我呢?周宴你就真的放心让我跟别人结婚吗?”
“爸妈天天催婚,我为了你顶着压力这么多年。”
“结婚”一词足以掀翻周宴强装出来的理智与冷静。
他的手紧握成拳,“再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在我痴傻的五年里,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变成了别人的。
周宴的伤口有些深,害怕有感染的风险。
刚好下午是我的例行检查,就一起去医院挂号。
明明满手流血,他依旧坚持先送我到科室。
我站在门口对他轻声说了一句,“对不起。”
听见我的道歉,他愣了许久。
察觉到我的视线落在他受伤的手上,周宴软下了语气。
“对不起,是我今天也不应该对着你发脾气。”
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语气,却让我半分开心不起来。
林絮在旁边催促他快点去处理伤口。
我听见周宴笑着安抚她的不安,“没事的,你再皱着脸就不好看了。”
恍然想起大学时他打篮球赛被恶意踮脚,明明脚肿得要命。
第一时间却是扬起笑脸安抚我的情绪。
望着他们并排的背影,我无声落泪。
随后顺着记忆找到了主治医生。
“陈医生。”
陈竟惊讶地看着我,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同以往。
“周太太,你这是恢复了记忆?”
“诶呀,这下周宴这位老同学可真的要请我吃饭了。”
我做了一个“嘘”的动作,“请帮我保密,我想给父女俩一个惊喜。”
心里却明白,我的离开也许才是给他们的最大惊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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