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，刺骨的冰冷，包裹着每一寸皮肤，挤压着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。
李默最后的意识，是浑浊的河水涌入鼻腔的窒息感，是那个被他奋力推回岸边的孩童惊恐的哭喊，以及岸边人群模糊的惊呼。
然后，便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。
“原来…...救人淹死…...是这种感觉…...”意识如同沉入深渊的石头，不断下坠。
……......猛地，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将他拽离了那片死寂的黑暗。
李默骤然睁开双眼！
预期的河水没有出现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晃动的、织着金线的玄黑色绸缎顶棚。
鼻腔里萦绕着一种陌生的、混合着淡雅檀香和皮革的气息。
怎么回事？
我没死？
李默猛地想坐起身，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，头痛欲裂，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敲过太阳穴，无数混乱的、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，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。
“太子殿下…...您醒了？”
一个带着哭腔、尖细嗓音在身旁响起，充满了惶恐和小心翼翼。
“谢天谢地，您总算醒了！”
“可吓死奴婢了！”
太子？
殿下？
李默艰难地偏过头，看到一个穿着古式宦官服饰、面白无须的少年正跪坐在旁边，脸上满是泪痕和焦虑。
“你…...”他刚一开口，就被自己沙哑却明显稚嫩的嗓音惊住了。
“殿下，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头还疼得厉害吗？”
内侍连忙凑近些，手里捧着一个水囊。
“您喝点水润润喉吧。”
“御医说了，您从马上摔下来撞到了头，需要静养，千万不能再动气了！”
李默没有接水囊，只是死死盯着对方。
“这是哪里？
你是谁？”
内侍闻言，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，眼泪又涌了出来。
“殿下！”
“您别吓奴婢啊！”
“奴婢是小桂子啊！”
“我们…...我们这是在出城的马车上。”
“陛下密令，送您去岐州暂避…...”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疯狂拼接，伴随着剧烈的头痛。
李承乾！
大唐太子！
武德九年！
突厥大军兵临渭水！
长安危在旦夕！
而他现在，正是要在国难当头之时，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偷偷逃出都城，苟且偷生？
“不…不可能！”
李默低吼一声，挣扎着扑到车窗边，用力扯开帘幕。
远处，那座雄浑壮阔的长安城正在渐渐远去。
夕阳的余晖给它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边。
城头旌旗招展，兵士的身影如林，一派肃杀紧张的气氛。
而另一个方向，更远处，似乎有烟尘隐隐，杀伐之气隔空传来。
那里…...就是渭水？
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，这便是著名的“渭水之盟”。
李世民一生视为奇耻大辱的开端！
大唐被迫献上金帛，突厥才勉强退兵！
一股极度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有穿越的荒谬感。
有对未知的恐惧。
有对原主命运的知晓带来的窒息。
更有一种源自现代人灵魂深处的、难以接受的屈辱！
他是老师，他教学生们的不只是知识，更有责任与担当！
而现在…...“殿下！”
“殿下您快回来坐下！”
“风大，您的身子受不得凉啊！”
小桂子带着哭音试图把他拉回来。
“放手！”
李默猛地甩开他，声音因激动而颤抖。
“渭水情况如何？”
“父皇呢？
父皇怎么样了？！”
小桂子被吓得一哆嗦，跪倒在地。
“奴婢…...奴婢不知具体军情…...只知陛下己亲赴便桥与突厥可汗谈判…...形势…...形势似乎极为不利…...朝中都说，怕是…...怕是要…...”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，只是磕头。
屈辱！
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李默！
他，一个现代人，深知这意味着什么！
而他，现在的太子，竟然要在国家蒙受如此大辱时逃跑？
就在他心神激荡，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冲击和愤怒压垮之际。
一道冰冷、绝对机械化的声音，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：检测到宿主强烈精神波动与时空契合度…...绑定程序启动…...扫描宿主身份…...大唐帝国太子，李承乾…...符合初始条件…...帝师系统正式激活！
李默猛地僵住，瞳孔骤缩。
什么声音？
唯一主线任务发布：辅助当前君主李世民，将大唐帝国建设为西海臣服、万民安康的理想国度，首至宿主顺利继位。”
任务完成，即可返回原时空，与家人团聚。
回家？
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和恐惧！
新手特权礼包己发放至系统空间，请宿主及时查收。
系统常规功能：可通过完成辅助任务获取‘师道点’（用于抽取强化自身卡片），通过获得大唐百姓认可获取‘声望值’（用于抽取外部辅助卡片）。
每日抽卡次数总和上限为3次。
当前国运点：60（评定：初定天下，内忧外患，百废待兴，危机西伏）。
祝您教学愉快，早日功成。
一连串的信息如同代码洪流，强行植入他的思维。
系统？
金手指？
这超自然的存在让他本能地抗拒，但那“返回原时空，与家人团聚”的希望，却又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的全部心神！
“殿下？”
“殿下您别吓奴婢啊！”
小桂子见太子脸色忽青忽白，眼神呆滞，对着空气发愣，吓得魂飞魄散，跪行几步抱住他的腿。
“您要是再出什么事，奴婢万死难赎其罪啊！”
李默缓缓低下头，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内侍，又猛地转头，目光再次投向渭水的方向。
那隐隐传来的杀伐之气，此刻感受得如此清晰。
冰凉的恐惧依旧缠绕在心头。
但那股来自现代灵魂的不甘与屈辱。
以及系统带来的那一丝渺茫却无比真实的“回家”的希望。
如同投入黑暗火炉的第一根干柴，猛地燃起了一点微光。
他不能再逃了。
无论是为了内心那份无法忍受的屈辱，还是为了那唯一的归家之路。
他都不能就这样像个懦夫一样离开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那空气中似乎都带着长安城外的黄土味和远方的铁锈味。
他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，用尽全身力气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颤抖得那么厉害。
“小桂子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我们这是到哪儿了？”
“离长安多远？”
小桂子愣了一下，没想到太子突然问这个，忙擦着眼泪回答。
“回殿下，刚出城不到十里，快到渭水岔道了，往右便是去岐州的官道...…不到十里…...还好…...”李默喃喃自语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。
“传令，停车！”
“停…...停车？”
小桂子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殿下，陛下严令…...我说停车！”
李默猛地提高声音，属于太子身份的那份威仪，混合着他此刻决绝的心境，竟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。
“立刻！”
小桂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，连滚爬爬地冲到车辕处，尖声喊道。
“停！
停车！”
“殿下有令，停车！”
马车缓缓停稳在黄土道上。
前后护卫的骑兵们也纷纷勒住马匹，疑惑地望了过来。
车内，李默闭上眼，集中精神，尝试着触碰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意识。
“系统…...领取新手礼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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