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穹峰，孤悬于云海之上，乃太一剑宗万仞山脉的至高点。
此刻，晨曦初露，紫气东来，将无垠的云海染成一片瑰丽的流金。
一道身影立于崖巅，如与天地同生的雕塑，任由猎猎罡风吹拂他月白色的长袍，袍角翻飞，犹如欲乘风归去的仙人。
他便是凌苍。
太一剑宗千年以来，最惊才绝艳的传奇，“剑圣”之名的唯一承载者。
他未曾回头，便能感知到身后数十丈外，那些屏息凝神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年轻弟子。
他们的目光，混杂着敬畏、狂热与崇拜，一如既往。
对凌苍而言，这一切早己是寻常。
三岁感气，七岁筑基，十二岁金丹，三十岁元婴……及至今日，他不过三百余岁，己立于化神之巅，距离那传说中的飞升之境，仅一步之遥。
他的名字，在整个东洲修行界，便是“无敌”的同义词。
他的剑，名为“清冥”，剑不出鞘，剑意己可冰封千里。
“剑，是什么？”
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清冷，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，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弟子的耳中，在他们心湖中激起阵阵涟漪。
无人敢答。
在剑圣面前论剑？
何异于班门弄斧，对萤火夸耀皓月。
凌苍缓缓抬起右手，并指如剑。
他并未动用丝毫灵力，只是那么随意地一划。
刹那间，风停了，云止了。
一片枯黄的梧桐叶，恰在此时悠悠飘落，坠向万丈深渊。
然而，它刚脱离崖坪，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，骤然停滞在半空。
众弟子瞪大了双眼，只见那片薄如蝉翼的枯叶，竟在空中疾速飞舞起来，时而如灵蛇出洞，诡异刁钻；时而如苍龙蹈海，霸道雄浑；时而又如春风拂柳，绵密无痕。
叶片边缘锋锐无匹，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轨迹，轨迹交织，竟于呼吸之间，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幅繁复玄奥的《太一十三式》总纲图！
剑气！
不，这并非剑气！
这是纯粹的“意”。
以意御物，化腐朽为神奇！
这是将剑道领悟至化境的标志！
待最后一笔落下，那股无形之意骤然消散。
枯叶失去了支撑，重新归于平凡，打着旋儿，坠入了茫茫云海，不见踪影。
崖坪上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，是倒抽冷气的巨大声浪。
“这……这就是‘剑心通明’的境界吗？”
“师尊他……他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啊！”
“一片落叶，便演尽我宗剑法精髓，我等穷极一生，怕也难望其项背……”赞叹声、敬畏声、乃至因巨大差距而产生的绝望叹息，交织成一片。
凌苍却恍若未闻。
他的目光，始终投向那云海深处，仿佛在凝视着某个看不见的敌人，又仿佛在审视着自己即将踏上的道路。
“剑，是守护，是杀伐，也是秩序。”
他再次开口，声音里多了一丝缥缈。
“你们所见，不过是剑的‘形’与‘术’。
而支撑这一切的，是‘法’与‘理’。
何时能悟透剑中之理，便能触及大道边缘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不再多言，一步踏出，身形便如泡影般融入虚空，消失不见。
只留下崖坪上一众弟子，如痴如醉地回味着那神乎其神的一幕，以及那句振聋发聩的教诲。
天穹峰巅，再次恢复了万古的孤寂。
唯有那流转的云海，仿佛仍在无声地诉说着，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