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零界总是模糊在薄雾与晨曦之间。
沈望野站在旧城区的天桥上，深灰色风衣裹紧身形，恍如城市无人问津的一处投影。
桥下车流缓慢，电子广告牌映出分离的光影。
他手里攥着一封用速干墨打印的匿名信，墨迹在指腹轻微晕开，仿佛这城市真相也随时会模糊。
“沈记者，今天还来这儿？”
身边是昨夜加班后没舍得回家的流浪者，一双混浊的眼，仿佛能窥到繁华背后的残酷。
他只是轻轻点头，把视线投向远处高楼间那根纤细得几乎要消失的，隔绝了底层与高层的无形玻璃线。
邮件正文再次浮现眼前：浮生失落，蛛网未断。
遗憾与真相，蛛行迷雾之间。
她还活着。
今晚零点，旧青桐路。
只限你一人。
沈望野习惯了这种模糊的线索。
匿名线、网名、影像、一串亟需破解的数字，都不足以动摇他习惯怀疑的心。
可信末尾那“她还活着”几个字，让他指尖生寒。
认识苏蔓的人，都明白她不该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零界的长街里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备注“林白”的消息：——昨晚接到报警，青桐路附近有人见到可疑面包车徘徊。
沈望野回复：——人失踪了？
——还没报为失踪案。
家属没来，监控盲区。
我们也得偷偷查。
手机震动还没停，他己收拾情绪，顺着天桥下的街道意图。
冷风中思绪拉紧：零界这座城，从不藏着恶意，只放大了每个人的软肋。
午后，韩砚初推开集团安全部会议室的玻璃门。
室内投射着冷调光源，他面容分明，每个决策都无懈可击。
他在安保组面前言简意赅，指示升级地下停车场监控防火墙。
员工们面色疲惫却不敢表露半分松懈。
他摆出公事公办的语气：“近一周异常流量攀升，外部探测意图频繁，现在不是大意的时候。”
同事小魏凑过来，小声：“韩总，今天那封邮件您看了吗？”
韩砚初微颔首，“只要数据还在，就没人能侵进来。”
“可听说……有记者查到咱们合作楼盘的失联案。”
韩砚初略一皱眉。
他在零界纵横多年，地产、安保、数据，每处缝隙都知道如何掩藏。
可他最怕的，是那些能拨开这些面纱的人——比如沈望野。
他下意识点开私人邮箱，发现那封转寄里的“蛛网迷雾”字样，正像一道冷光划过他心底那条最紧绷的弦。
他屏蔽杂念，把一切异常流量调入自己亲手打造的隐秘后门中。
窗外楼宇间折射的阳光冰冷，照不进他胸口那块，曾因一次数据泄露而刻下阴影般的疤。
苏蔓的公寓，门锁静静扣合。
她的房间整洁温和，花瓶里最后一枝百合己经萎谢。
邮件提示灯亮着，手机依然留在茶几。
桌角的心理学笔记本夹着她潦草记下的最后一页：“有时，抓不住的不是对方，是自己不肯松手的幻象。”
青桐路失踪案，在都市信息流的交互网络里还只是一个极小的涟漪。
无数新闻头条被地产新项目、智慧监控成果和拆迁纠纷占据，鲜少人知晓，有一个叫苏蔓的女人，在昨夜悄然从这钢铁城市消失了。
夜色初降，旧城区茶档边，林白抿了口冷咖，盯着街角晃悠的流浪汉。
那辆可疑面包车的特征他记得一清二楚——尾灯贴了碎银色反光贴，车窗里挂着儿童玩偶。
作为一名底层警员，他不习惯依赖高层网络，而是用脚步丈量真相。
身旁摊主小郑低声道：“林哥，咱们这片最近人心惶惶，有人说前几天有姑娘跟着几个陌生男人走了。”
“把时间记下来，还有细节吗？”
林白翻开手账，语气温和。
“看不清，就一个背影。
她走的时候，提了个白色包，穿驼色外套，长发。”
林白在本上记了笔，回忆起昨夜收到的内部讯息：市局高层忽然要求所有苏蔓失踪相关的警情低调处理，连调取监控都得打报告。
信息、权力、资源的分配，层层封锁，像极了他在底层目睹的黑洞。
他望向霓虹灯下人群波动的剪影，眉头拢起一股难以释怀的愤怒与无力。
沈望野按照邮件指引，夜里十一点准时步入旧青桐路。
街灯老旧，投下斑驳碎影，冷风卷着尘埃，似乎随时能吞噬掉一切声音。
他每一步都警觉地竖起耳朵，街道尽头停着那辆与林白描述极为相似的面包车。
他停下脚步，音频录制笔别在外套暗兜。
手机静默震动，是一条短消息，签名为“蛛影”：——你想找她，就往前走十步，查看垃圾桶。
沈望野咬紧后槽牙，听着远处夜猫的叫声，鞋底每踏一步都在和恐惧共振。
垃圾桶外侧贴着一张撕掉一半的照片，纸上一双女人的眼睛清澈温婉，却隐约透出深藏的警觉。
他立刻将照片装进口袋，仔细环顾西周，除了面包车内部微弱余光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张照片。
他发出试探的回音：“你到底是谁？
她还活着，在哪里？”
短消息再度跳出：——答案，不止一条线索。
今夜，只是开始。
别停步，蛛网之后，还有更远的迷雾。
沈望野盯着那盏随风晃动的老路灯，猛地意识到，关于苏蔓的失踪，绝不只是偶然。
接下来的选择，将决定他能否撕下这座城市暗影下的最后一层伪装。
夜色深处，他听见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，与远处那辆面包车忽明忽暗的车灯，一同汇入零界城市无休止的低语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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